伊恩·贝利:玛格南摄影师,美国国家新闻摄影师协会年度照片奖、英国新闻图片年度摄影师奖获得者。
他是记录1960年南非沙佩维尔大屠杀的唯一摄影师,他的摄影图片在审判中被用以证明被害者的无辜。1962年驻巴黎期间,布列松邀请伊恩· 贝利加入马格南图片社,从此摄影任务把他带到全球各地:他记录了苏联入侵捷克;记录了发生在以色列、爱尔兰、越南、刚果等国家的冲突;埃塞俄比亚的饥荒;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等等。这位摄影师也曾多次到访中国,拍摄过三峡水利工程等项目,与中国结下了情谊。
图虫“今镜头”年度图片故事大赏邀请了玛格南摄影师伊恩·贝利加入评委阵容。
伊恩·贝利(Ian Berry)
Q:您好,伊恩·贝利先生,我们知道您去过很多地方,以色列、爱尔兰、非洲等等,您刚开始摄影生涯的时候怎么会想到把南非作为第一站呢?
A:当时的选择其实很简单,那会儿联邦政府给我提供了一些资助,我又觉得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太远了,南非至少听上去很有异国风情的感觉,所以就它了,哈哈。
Q:在南非您用相机证明了一群被警察扫射的百姓是无罪的,这件事您是能给我们讲讲吗?
A:那是1960年,我在沙佩维尔(Sharpeville),我用照片拍下当时警察镇压老百姓的场面,很多老百姓在镇压中死了,剩下受伤的被沙佩维尔的警察起诉了。法庭采用我的照片为证据,照片上大多数的百姓都是从背后被射杀的,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暴力还击。最后这些被指控的老百姓被无罪释放了。
南非,德兰士瓦,沙佩维尔。1960年2月21日,星期一。警察向村民开枪,村民们用外套挡在头上来躲避子弹,逃离村庄。(摄影:伊恩•贝瑞)
非洲,南非。1960年。一个黑人小女孩在为白人家庭照顾婴儿,她自己比孩子还大不了多少。(摄影:伊恩•贝瑞)
Q:沙佩维尔的暴力事件可以说是个极端环境了,那您是否同意“是时机造就了纪实摄影师,因为他们总是出现在极端的环境中”这个说法吗?
A:这个问题太大了,我想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哈哈。怎么说呢,纪实摄影师并不一定要接触战争或者暴力事件,当然多去关注社会问题总是好的。一个参加了我去年在布达佩斯工作坊的摄影师,他刚刚获得了荷赛奖,他表示参加我的工作坊对自己形成摄影观念很有益处。
Q:您早期的作品都是胶片的,您也曾表达在胶片时代,通过对底片的观察可以学习到摄影师是如何想如何选取角度的,是学习摄影最有效的方法。
A:没错,现在我们没法通过一个摄影师的照片底片来学习他是如何思考和作出反应的,这是件挺遗憾的事儿。不过数码时代也给我们带来了不少便利的地方,现在我们可以在网上看到数百万的图像,这都归功于数码相机。
英国,英格兰,伯克郡,阿斯科特。1975。汽车竞赛开始前,戴着礼帽的贵族和司机在劳斯莱斯旁。(摄影:伊恩•贝瑞)
英国,英格兰,伦敦。1977。女王钻石禧年期间,一位年老的女人和狗站在家门口,前窗上挂着女王肖像和英国米字旗。(摄影:伊恩•贝瑞)
Q:您已经来过中国几次了,2002年您拍摄了三峡大坝的项目,走了周围的村庄和小镇,当时怎么会想到要来记录三峡工程?
A:之前,其实到现在,我也都在寻找拍摄河流的长期项目。我去过密西西比、尼罗河、湄公河还有恒河等其他许多水域。当时我非常想要亲自看一看长江,以及三峡大坝带给当地老百姓的影响,所以就参加了那个项目。
Q:聊到中国,我们不得不说说玛格南和中国了,首先您作为玛格南的一员,您觉得玛格南给您带来了什么?
A:我们那个年代一切都没有现在那么复杂难办,我加入玛格南也是那样的。这么多年在玛格南,它为我提供了可以观察学习其他摄影师的作品和思路的机会,到现在我都觉得学习他们的作品对我来说是机会也是挑战。
Q:我们知道玛格南一直在全世界挖掘优秀的摄影师,可是很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位中国摄影师加入,您觉得问题出在哪?怎么才能加入玛格南呢?
A:其实我们一直在东南亚,特别是中国,寻找新的摄影师加入到玛格南。可是,很多一心想要加入我们的摄影师都专注于学习其他玛格南摄影师的拍摄风格、技巧等等。其实真正重要的不是去模仿,而是观察在这个快速变化的影像世界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Q:这次来您中国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会在上海摄影艺术中心展出自己的哪些作品?
A:这次来中国的主要目的是参加上海摄影艺术中心摄影展的的开幕式,我和布鲁诺·巴贝(Bruno Barbey)都有自己的作品要展出。我的部分主要来自于我之前出版的两本图集,一个是在南非拍的,另一个是英语地区。
英国,北爱尔兰,贝尔法斯特。1981。人们向武装安全部队投掷石头和燃烧弹。(摄影:伊恩•贝瑞)
南非,夸祖鲁-纳塔尔,拉蒙特镇。1994。非国大支持者们在大选前等待曼德拉的到来。(摄影:伊恩•贝瑞)
Q:作为图虫“今镜头”年度图片故事大赛的评委,您个人评选“好照片”的标准是什么?
A:就我个人而言,我要看照片的内容、影像感和拍摄视角的原创性。
Q:这次比赛主要是鼓励年轻摄影师投入纪实摄影行列中,但目前纪实摄影却遭遇了一种“没有自信”的危机,比如Eros Hoagland(美国)、Don McCullin等都先后表达过”纪实摄影已经死亡“的观点,认为他们的作品并不能对现状作出改变,您对此怎么看?
A:这些观点太悲观了!在我看来当下的问题是,在从传统媒体到新媒体转变的过程中出现了断层。许多严肃的纸质媒体,比如一些西方的杂志,都在走下坡路,有的甚至消失了(这就大大减少了给摄影师提供经济支持的机构),而摄影师又还没找到方法让网络媒体给他们提供长期的经济资助。
Q:现在有很多新的媒体平台,例如500PX、Flickr等,让大家分享照片。图虫网也是其中之一,您怎么看待这些平台?您自己有使用过吗?
A:很遗憾我一直都没使用过这些平台。对我来说生命太短了,而这些平台提供的讯息太多,我很难在较短的时间里吸收和消化这些东西。
Q:您在一次采访中说到“被雇用是因为你做的事,而你做事是因为你喜欢做”,我想现在的很多年轻的摄影师也想成为“自由摄影师”,但是却在现实和理想中挣扎,对此,您作为前辈有什么想要对他们说的吗?
A:即使是在新闻摄影的全盛时期,大多数的自由摄影师也是要在某种程度上做些别的事情以维持生计,比如寻求合作组织或者机构来支持自己的项目。从这点看,现实一直没有改变过。
(鸣谢伊恩•贝瑞、玛格南图片社和上海摄影艺术中心
Courtesy of Ian Berry, Magnum and Shanghai Center of Photograp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