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南方孩子,2009年第一次到东北小城让我感觉是那么的兴奋激动新鲜感爆棚。那时的我绝对想不到,在之后的四年中我会那么多次的在这个东北城市中来来去去。就如某某人说的“摄影师应当用初生婴儿般的眼光来看待世界”。对于这个东北城市,我的好奇心充满着看取景器的左眼。 这个东北城市就是东北老工业基地重镇--鞍山。在这里,钢铁厂占据了相当于整个鞍山三分之一的土地。处处都能看到与鞍钢相关的标志,钢铁厂铁栏杆上大大的AG字样、广告牌上的ANSTEEL、遍布在城市中的以鞍钢开头的设计院研究所、甚至是随处可见的穿着统一的米黄色工作服的人们。所有的这些无一不时刻提醒着你,这是一座钢之城,这里的人们正是因为钢铁而聚集在一起。有一回看印度塔塔钢铁公司总裁的采访,才知道这个印度最大的私人钢铁公司在印度建造了一个城市。塔塔公司的总裁说“这个城市里的人不是我们的员工,就是与我们公司有合作的人”。这彻底吊起了我对于这种钢铁城市的拍摄欲望,是因着深埋于地下亿万年的矿产,才使得亿万年后这一整个城的人的相聚,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 我从2009年第一次去鞍山就开始随手拍照,但是那时的拍摄没有什么目的也没有什么计划,基本上使用的都是随身携带的奥林巴斯miu2相机和lucky100胶卷还有iphone。东北的冬天又长又冷,我大多数时候拍摄的城市街道也都是在车里,真正走在街头的时间很少。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特别希望做一个关于这座东北城市的系统可行的拍摄计划。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我整理了之前在鞍山拍的一些底片,发现我实在是拍了很多的烟囱。这一点其实不难理解,在我成长的杭州几乎看不到一只烟囱,之后在北京虽然能看到一些但也绝对没有像鞍山这样密集,所以从第一次到鞍山开始我的底片中就常常出现这些在城市中遍布的烟囱。 可能对于在北方城市长大的人来说这些烟囱并不稀罕。在老旧的社区里居民楼围着烟囱,每年冬天烟囱一冒烟,暖气就热了,或许天气一凉,小时候的你就爬在窗户上天天盼着烟囱冒烟儿。除了这些供暖的烟囱以外,作为老工业基地鞍山除了鞍钢,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工厂都竖着烟囱。张猛导演的《钢的琴》正是在鞍山的红旗拖拉机厂完成拍摄的,然而现在这些老厂房也还有许多正在这座城市中沉睡着。 北电摄影学院的院长宿志刚先生作为沈阳人曾经拍摄过沈阳铁西区的许多沉睡的钢铁厂(作品看这里)鲍昆先生评论这是一场“沉重的告别”。对于宿老师来说,对于这个他成长的充满着回忆的地方,几十年前的火热以及浩浩荡荡的工人大军的离开是一种时光的感叹。他如今用相机留下几十年后空荡无人的厂房、破旧的机器,这一切是怀念更是告别。 同样是东北人对于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思考,张猛导演用一部《钢的琴》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关于曾经的产业工人们的故事。电影中有一个烟囱被炸的画面,曾经的工人们看着大烟囱倒下,主人公给大伙发了一圈烟,算是为这个大烟囱举行的小小葬礼了。在炸之前人们想了很多办法留住他,因为大烟囱曾经是大伙回家的标志,然而最后大烟囱始终还是消失在了城市建设的步伐中。 我现在准备拍摄的作品跟他们对于老工业基地的怀念不同。作为一个并不生长于此的人,我想记录的是当下的鞍山。在这个如今已有400万人口的城市里,有新兴的企业竖着粗壮的大烟囱,有越发壮大的鞍钢集中的烟囱群,也有老旧小区中还在使用的红砖砌的烟囱,还有许许多多正在建设着的大烟囱。这些烟囱中,有的冒的烟已经是经过技术处理对于人体健康没有危害水蒸气,但也还有许多依旧在冒着未经完全处理的烟,他们时刻在危害着这个城市的空气。 我的拍摄已经在前些日子开始了,我试图按照地图拍摄完鞍山所有的烟囱,并且通过采访和调查记录每一只烟囱的用途以及所属工厂,用影像来描绘一副鞍山的烟囱地图。然而,这个计划花的时间太多,我也打算精选一些烟囱做一组“烟囱城”的图片,并配说明。作为外乡人,用旁观者的眼睛来为这个正在成长着的这座钢铁城市做证。 说了这么多,作为靠谱摄影师应该上图了。这是前几天拍的,还是新鲜出炉的素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