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珍贵的历史照片。 凯旋路30号,承接了上大美院的开始和上海美校的终结。 图片提供者是老美专最后一届中专生(附中三年级学生)沈伟群,拍摄者为上大第一届带薪本科陆志文。照片拍摄于1987年7月,原华东师范大学仪表电子分校所在地凯旋路30号,老美专、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的旧校址。 火车站西站附近的校园有点破旧,设施有些简陋。人物背景为文艺复兴风格的老房子,教务楼和医务室。戴大红花的是退休老师,前排左起: 解剖老师陈向、国画老师应野平、校长张雪父、国画老师俞子才、国画老师乔木。 前排右一为最后一届轻工业局派驻的工宣队员,徐师傅。 徐师傅是我爸读书时的支部书记。照片上的他,依旧是以前工人阶级的朴素模样。美校三杰之一的扫厕所的俞子才,和工宣队徐师傅坐在同一排,让人感叹: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个世界变化快。 当年的美校是有基本工资拿的,毕业了还包分配。乔士敏是最后一个没人认领的孤儿(爷爷那时候不知道有开后门一说,即便知道了也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门路。) 徐师傅人脉很广。一个电话,找到了轻工业局也曾做过工宣队员的自行车链条厂党总支书记老赵。于是我爸夹着尾巴离开了天津路,屁颠屁颠的从茂名南路骑了一辆破自行车,来到了凯旋路延安路口,有铁道栏杆的上海咖啡厂隔壁,从事工会宣传。那些年散装的麦乳精、咖啡没少喝,有一款人参麦乳精干吃一口吞下去鼻血直流。后来一直工作到调入淮海电影院,也没去谢过徐师傅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图2,后排左1为陆志文。前排右一为孟光老师,孟光先生生于1921年属后五四一代。 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上海的画室诸多,充仁画室、哈定画室、东方画室等,在推动中国美术教育的发展和城市文化建设上,都起到了引人注目的积极作用。 40年代,孟光先生毕业于老美专后投笔从戎,渡江参加新四军,那年他十九岁。后思南路的家创办“孟光画室”,被戏称为“第二美专”。 上海市美专49年以后海派画家只剩苏联风格,傅雷等英法学派被赶出了画坛不敢吱声。写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需要有严格的素描基础。那个年代师生同吃同住融为一体。若干年后孟老师倾心天津路414号最后的美校,最后的学生最后的一博,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陈逸飞等现象出现。 这种现象不奇怪,关键也不在教育的思维学生的努力程度。素描和写实不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百花齐放的春天傅雷的后代们,各领风骚的时代已经开启。 任公职后画室已不再举办,但他的家依然是高朋满座,门庭若市。属半地下性质的“艺术沙龙”,学生在他回忆文章中称其为诺亚方舟。 《创世纪》诺亚是个义人,在当时的世代是个完全人。按照当时倡导的“情节性绘画”的精神,作品感情真挚形象饱满,属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苏式油画风格。 以契斯恰科夫体系为蓝本,成为既有别于“学院派”又迥异于“工农兵素描”的上海式素描模式。日后学生们在艺术道路上走得多远,或许并不重要,他们始终坚守着理想和信念是时至今日仍然闪烁着的精神的火花。 长期的教学生涯中,孟光先生一直以教授素描学科而享有盛誉。《素描述要》原名《素描教程》近四万字条分缕析,深入浅出,体现了先生 “既要绘形,又要传神”“表现思想感情和精神风貌”“更直接、更纯粹体现出画家的创造能力和审美意趣”的素描教学理念。70年代,电影教育片《素描》编导孟光,示范:陈逸飞等。 图片3为孟光与赖礼庠等讨论电影拍摄方案。 先生那一代人渐行渐远,稀若晨星相继陨谢,先生风义平生,门生学子由衷的怀念之情,感谢孟光先生这样的点灯发光的人。先生去世不久,学生陈逸飞设立“孟光艺术教育基金”。 时光隧道里面,只能留下一两个当下我们喜欢的符号。 孟光、陈逸飞是不可复制的,同样的美校的每个人,从门房可爱的翘脚老杨到裱画师傅都是不可复制的。当年美校的英国格拉斯哥大学存档的老师李毅士,学生木心已经慢慢的来到了人们的面前。 思绪回到图一里面的陈向老师,生平淡泊网上资料极其稀少。 永远是再热的天,也没有看到他少纽一颗纽扣,干净灰白的中山装走起路来是没有声音的。和蔼不拘言笑的他上了第一节课,就让学生对无聊的解剖学有了好感。 老师问为什么女孩的骨盆比男孩大?因为肚子里装一个小贝贝,要有一定的空间让他住。眼轮匝肌、股三角肌在他嘴里说出来后,无聊的肌腱组织和208块骨头,让我们一下子全部都背了出来。 应野平老师幼承家学,喜爱绘画。 16岁后专攻山水。初学王石谷、王鉴,后师石涛及宋元诸家画风。曾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上海美协常务理事,上海市书法家协会名誉理事,上海中国画院画师。出版有《应野平山水画辑》、《应野平山水画册》等。 我爸的毕业证上署名张雪父。 1978年任上海美术学校校长。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成立,被聘为顾问、教授,兼任上海交通大学艺术顾问,上海铁道学院美术教授、顾问,上海美术教育研究会顾问。 美校三杰之一的俞子才,我爸读书时他还在打扫厕所,那时不懂也不敢去拍马屁,不然我爸现在肯定是个大富翁了。 俞老师曾应聘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浙江美术学院、上海大学美术学院任教,兼任上海中国画院学馆等任教。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兼学术委员、上海中国画院画师等。 俞子才幼承家学,受叔父俞语霜及族兄俞涤烦影响,童年爱好绘画由祖父俞潜卿教授国画。肄业於苏州美术专科学校油画系,所作丈二匹《蜀道图》入选全国第二届美展。 1938年从吴湖帆学画,专攻山水,尤擅长金碧青绿山水。书法不拘一格,传统深厚。 乔木老师的伟大就像陈家泠老师说的: 以前的老画家可以不看书本,肚子里就有100个鸟当场可以示范给你看。乔老师是个胖墩墩的矮老头,江寒丁的学弟,幽默风趣。画国画的烟斗不离手,在我们当时看来蛮奇葩的。 老师专擅花鸟,得师衣钵陈白阳、新罗山人、任伯年诸家之长,用笔凝重趣色嫣丽,尤以画百鸟见长,所写禽鸟生动多姿,千变万化惟妙惟肖。首都人民大会堂、上海宾馆、原南京军区延安饭店、香港,甚至海外的日本、新加坡都有他的画幅,有“乔百鸟”之美誉。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为邮电部设计了“百鸟信封”。一张信封一种鸟,共一百个,成为当时集邮爱好者收藏的珍品。著述颇丰出版有《花鸟画基础技法》、《怎样画蔬果》、《乔木课徒花鸟画稿》、《花鸟草虫入门》、《乔木画花鸟》以及《乔木花鸟画集》等。 老师的大气还在于他知道学生们眼里只有西画,上课时你们听不听悉听尊便。老师对于自己还未炉火纯青不以为然,看淡世界的观点是:齐白石活到70岁的画还是不咋样的,80岁以后佳作有一张算一张。 日升月恒,上海弄堂旧时常用作刻匾额牌名或祝颂语。 恒:音“更”月上弦。《诗经》:如月之恒,如日之升。比喻事物如太阳刚刚升起,月亮初上弦一般,北京故宫坤宁宫中也有日升月恒匾额。 日升月恒名字,没有人再会去问。只求霓虹亮透,晚上共我放任星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