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媛讲究阶级讲究出身。 她们既有血统纯真的族谱,更有全面的后天中西文化调理: 她们持有著名女子学校的文凭,家庭的名师中有前朝的遗老遗少举人学士; 她们举止优雅如同英国或俄国没落贵族夫人; 她们讲英文,读诗词;学跳舞钢琴,又习京昆山水画; 民国的名媛聪明、漂亮、活泼、可爱。在社交界跳舞一流,发言得体,仪态万方,男宾为之倾倒,女宾为之目眩当然。 陆小曼生在官宦世家。家里的独生女自小就过着锦衣玉食般的生活。近代女画家,擅长戏剧熟谙昆曲,也能演皮黄。写得一手好文章,有深厚的古文功底和扎实的文字修饰能力。 1903年出生在南市孔家弄,比张幼仪小3岁,比林徽因大1岁。体弱多病,从小娇生惯养。肌肤白皙、眉清目秀、机灵聪明的女孩的小曼,是陆家惟一的孩子。 胡适说: 陆小曼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 郁达夫说: 小曼是一位曾振动20世纪20年代中国文艺界的普罗米修斯。 徐志摩说: 她一双眼睛也在说话,睛光里荡起,心泉的秘密。 赵清阁说: 描写细腻,技巧新颖,读之令人恍入其境,且富有戏剧意味。 陆小曼古文基础很好,写旧诗绝句清新俏丽,颇有明清诗歌特色;文章蕴籍婉约,又无雕琢之气新体小说则诙谐直率。她的工笔花卉和淡墨山水,颇见宋人院本地传统,笔下的功力更是超凡造诣。40年代,她接受女编辑家赵清阁的约稿,创作一部约两万字的小说《皇家饭店》原名《女儿劫》。 1922年,19岁的陆小曼奉父母之命与王赓结婚。王毕业于清华大学,年纪轻轻就在军队任上校。这段婚姻条件论门当户对,羡煞旁人。 福熙坊,是翁瑞午另一个家。他正式的家是在延安中路同春坊,相距并不远。翁的夫人叫陈明榴,是个不通文墨的老式妇女,为翁生育了生下5个儿女。岁月的流淌淡化一切人间恩怨,翁家子女们虽不和陆小曼住在一起,但可以说是互相偎依、互相扶持的生命同路人。 翁身材高大常年吸毒而骨瘦如柴,在小曼家常对着客人炫耀:侬晓得哦?小曼可以称为海陆空大元帅。王赓(前夫)是陆军,阿拉是海军少将,徐志摩是飞机上跌下来的,搭着一个‘空’字。 小曼只能听之任之。她私下告诫弟子张方晦:翁先生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你不要听他的那一套,别受他的影响。翁瑞午病重后对小曼说想见赵家璧和赵清阁,有些话要说。家璧和清阁是小曼晚年的好友,平时来看小曼总是直奔三楼小曼的房间,二楼翁瑞午的房间是过门不入的。 小曼将家璧和清阁领到二楼的房间后,翁强挣着起身拱手抱拳说:今后拜托两位多多关照小曼,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不尽的。小曼将他们送到楼下时说:我知道你们两位对他没有好感,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也是他的一片心意。希望你们莫要责怪。 说完她的眼睛湿润了。两天后,翁弥留之际执小曼手言道:我把你害苦了! 翁死后,翁的子女便要将灵台设在陆小曼的住所。小曼一反常态,说什么也不答应。“我未与你父亲登记结婚,也未有过什么结婚仪式,你娘与他也未曾离婚。至于你父亲为什么要住在这里,这是他应志摩之邀,为我治病而来。” 小曼的心里,她的丈夫是徐志摩,她不愿意在名份上和翁瑞午扯上关系。志摩1915年与宝山巨富之女张幼仪结婚,1922年离婚。 1926年与陆小曼结婚后,初住在环龙路今南昌路136弄11号新式里弄,后又迁福熙路(今延安中路)四明村923号老式石库门。 1931年与林徽因恋爱无果,后再为见林徽因由南京到北京飞机失事身亡。出事的前一天,徐偶遇前夫张幼仪。她劝他不要搭乘邮机,谁料一语谶成。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年仅36岁的诗人悄悄地走了。陆小曼在四明村的家里,睹物伤情,万千别恨向谁言一身愁病,渺渺离魂。 1947年,晚年寓所福煦路曼庐今延安中路1157弄35号。后来的新政权黄、赌、毒一扫而光,上海再也没有鸦片可买。“老烟枪”陆小曼不得已戒了毒,熬过最痛苦的戒断反应后,居然饭量慢慢多了点,身体也比以前胖了不少。 解放后组织对陆小曼还是比较照顾,安排她进上海市文史馆当馆员,每月生活费50元,不久,她由馆员改当上海市政府参事。 1956年文化部和美术家协会主办的第二届全国国画展览会在北京展出,有陆小曼的《江边绿荫》和《清溪待渡》等图。 1965年上海华东医院逝世,享年62岁。临终之际一再表示,愿立一碑于志摩墓侧。 此情绵绵至死不绝。 陆小曼灵堂上,只有一副挽联。和徐志摩死时几十副挽联并列的壮观情景不可同日而语,挽联是由王亦令撰乐亶写: 推心唯赤诚,人世常留遗惠生;出笔多高致,一生半累烟云中! 小曼生前最后一个心愿是和志摩合葬,并郑重托付赵清阁。张奚若和刘海栗张向志摩的故乡浙江硖石文化局提出申请,希望将小曼和志摩合葬在一起。浙江方面说美国的徐积锴(阿欢,志摩和张幼仪的儿子)不同意,事情最终没有办成。 小曼的骨灰盒起初被暂寄在某殡仪馆。后撤迁,小曼的骨灰因无人接管,被按无主骨灰盒随便葬入万人坑中,再后来坑被摊平,上面盖起了一座工厂。 1988年,陆小曼墓建成。墓内放有小曼生前的碗、筷、杯、匙、笔、墨等物。至此,这位坎坷一生、众说纷纭的不幸女子,出笔多高致,一生半累烟云中的一代才女陆小曼,算是有了一个正式的祭祀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