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又来了,满屋酒吧。 烟雾中紫色的玫瑰,飘来又驰去,一朵,二朵,三朵,四朵。东方吐出了鱼肚白,我的好兄弟静静的杵立着,让我依靠等着回家的车子。 现在上了点年纪的人会回忆从前喝咖啡的老大昌、凯司令、海燕、德大、东海等。买上两角钱一杯的咖啡,蛋糕、冰激凌可以坐上好久。这和现在的新天地、田子坊、老外街、星巴克等名堂众多的街头咖啡馆有着一样的感觉。程乃珊文章节选: 坐,上海话讲坐有坐相,就算不属正襟危坐,起码也是不能“脚翘黄天霸”,歪歪斜斜的。 孵,就不同了,多少带点散懒松驰的意思。上海话孵浑堂、孵床、孵茶馆店、也有孵跳舞厅、孵酒吧……至于咖啡馆,还是老上海话中只有“咖啡馆坐坐”,没有“咖啡馆孵孵”的。 孵茶馆店之说倒是一直有的。 上海的咖啡馆历史应有百来年了,咖啡馆正式在上海人生活中流行起来,不过只有八十来年,应该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开始。老上海著名的上档次的咖啡馆有“飞达”、“沙利文”、“M ARS”、“Rosemarie”、“DDS”……出入这些咖啡馆的都为洋行外企的白领或生活西化的海归人士企业家。 这些场所有众多不成文的规矩,对服饰举止行为哪怕饮咖啡的手势,都有严格的规章,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人讪笑洋盘,故而老上海上咖啡馆大多衣着整齐正儿八经地端坐着,不是流露出一点懒相的孵样。 一个“孵”字,与“泡”字很接近,有种温火细焖的感觉。 比如孵茶馆,叫上一壶茶从早孵到夜摆龙门阵都没人赶你;咖啡馆就不同了。如上述这些位于英法租界地的咖啡馆,收费昂贵,主要是赚你的座位费,再者在老上海几乎很少单经营咖啡西点的纯咖啡馆,通常咖啡馆都是附设在西餐厅里,且连带做门市,只是在午后至晚餐前,晚餐后至深夜饭市清淡时才做咖啡生意。如果像孵茶馆样叫上一壶咖啡从早上孵到夜,霸着台子妨碍人家做生意,那是不上路不识相了,常跑咖啡馆的都是知书达礼的上海人,做不出这等失身份的事。 茶馆浑堂甚至跳舞场,环境嘈杂无拘无束,你大声讲笑无轨电车乱开龙门阵尽摆都没问题,几个钟头甚至一个通宵很容易打发。坐咖啡室要领带扎紧旗袍贴身腰板笔直端端正正坐上两个钟头,已要你的命,如何“孵”得到几个钟头? 直到上世纪文革开始前,上海人仍只有“坐咖啡馆”之说而无“孵咖啡馆”的讲法。 五十年代至六十年代中期坐咖啡馆的,除了一众老资产者老高级知识分子外,年纪轻的就只限于恋人。上海人谈恋爱向来真是以谈为主。最节约的谈恋爱是数电线杆,从外滩到静安寺这旧时十里洋场的几个来回都脚不痛,公园里谈恋爱也经济,电影院里黑的静静的则只方便恋爱不方便谈,于是凡有点经济实力又有情趣的上海先生,就会选择在咖啡馆约会女朋友,又安静又有情调,还有半遮半掩的火车座划出的私人空间。 在五六十年代,上海人因社交活动少,男女相识多告“介绍朋友”。有点小资情调的就会将介绍朋友的仪式选在咖啡室而不是乱哄哄的餐馆。男女双方媒人带着相亲对象在咖啡室相识,媒人各自饮了杯咖啡适时退出,剩下一对刚刚相识的男女就可以继续坐下去再深入聊聊,安静幽雅的咖啡室,无疑是初相识的青年男女最好的约会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