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儿童节，全校的学生都被画上了红脸蛋和红嘴唇。羽一直躲在教室里，直到庆典节目开始才走出来，成为全校唯一一个素颜的学生。
2019年夏天，羽和他的邻居，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2020年春节，羽和最好的朋友连线玩游戏。
2020年，进入初中后，我想帮羽补习英语，但他学得很吃力。这是他趴在炕上写作业。
2021年夏天，羽和表哥在炕上玩桌游。这一年，他长高了很多。
2021年暑假，羽为家里放牛。
2021年暑假，羽被父母允许骑电动车。最常干的事，就是去镇上帮村里人取快递。
2021年，羽打算利用暑假的时间去太原打工，他的目标是给自己买一部手机。爸妈都希望他能在暑假期间学习，但显然去太原的吸引力要大得多。这是出发前一天的晚上，他帮妈妈换灯泡。
羽在等车去火车站的路上。
羽和同班同学在火车站汇合，一起开启了去太原的旅行。
这一次打工之旅，像是西天取经，也像是桃太郎的探险，羽一路走，一路和朋友相约，最后凑齐了三个人。
他们找工作的方式，就是刷手机。但也常常被手机里的短视频和游戏吸引。
他们收到一份保安工作的面试，地点在太原附近的晋中市榆次区。犹豫错过了汽车，他们走路去。
我跟着他们，不时提醒他们注意安全。终于，他们跟我说：“今天你可以不跟着我们吗？我们想自己活动一下。”我终于回想起，十几岁的孩子就是想自由自在地、无拘无束地、像大人一样地走在大街上。这是他们用手机拍我，表示对我过度保护的抗议。
在太原，他们游荡在街头，时而刷手机，时而嬉闹。
2021年暑假，找工作以失败告终，原因是他们的身份证年龄都没满16岁。图为羽和同学在太原深夜的街头。我跟羽说：“不要着急，以后挣钱的机会很多。我还挺羡慕你们这个年纪的。” 羽的回复是：“我才羡慕你的年纪。你能自己挣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2021年到2022年，羽度过了艰难的初中三年级。他曾数次打电话给我，倾诉学习的压力，父母的期望，以及对自己的失望。“我想好好学习，想上高中，考大学。但我就是三分钟热度。” 挣扎了一年后，羽以5分之差与高中失之交臂。他轻松了不少：“原来我跟高中的差距没有我自己以为的这么大。” 年满16岁的羽终于得偿所愿，在初中毕业后的这个暑假找到了一份工作，一个月的工资正好买了一部手机。
2023年暑假，羽在县城一家新开的烧烤店打工。由于做事勤奋稳当，他被委以重任。其他学生工都做传菜，月工资1500元；他则可以帮主厨配料打下手，月工资2000元。
大雨，没有客人。羽和店里人打扑克。
羽在休息时。
羽在县城里的住处。隔壁床是年轻的老板。
结束了一个半月的工作，羽回到家中小住。在小时候经常玩耍的村头小广场，看着其他孩子玩耍，他跟我说：“已经跟他们没什么话题了。”
2018年，秀琪。她是留守儿童，做过唇腭裂手术，说话含混不清，却是班里最优秀的学生之一，人人都夸她很懂事。
2019年冬天，村头小广场，秀琪跟我说她以后想读中文专业，想当作家。
2021年暑假，村头小广场，秀琪告诉我，她偶尔会在网络平台上写文案，写故事，偶尔还能挣到零花钱。
2022年，秀琪变胖了一些，她告诉我学习压力很大。
2023年暑假，秀琪告诉我，她停学了几个月。几个月前，她有一次晕倒，被医院诊断为先天性的心脏病，不用手术，但需要养病。暑假结束后，同学们升高二，但她却要重读高一。同学关系也不好处，她能感受到同学对她的排斥和疏离。她跟我说，她的梦想是走出大山，飞到更大的世界去。我送了她一本《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2018年儿童节，祥云。
2019年，村头小广场，祥云。
2019年秋，祥云与伙伴玩耍。
2019年，祥云爬上屋顶。
2019年，祥云与伙伴一起玩游戏。
2019年，祥云与伙伴一起玩游戏。
与一个女生打架后，女生使出了必杀技——哭。祥云被女生的爸爸教训了一顿。
在村里，祥云是人们口中的“坏孩子”。 2019年的这个寒假，是祥云难熬的日子。进入初中后，他因为表现不佳被多次批评，逐渐变得不愿意去学校，也不愿意跟人打交道。我听说他天天闭门不出，在路上如果听到别人议论他，他就会爆发。我去找他，想告诉他——他在我心中，还是那个照片拍得很好，个性也很好的孩子。在雪地里，我遇到了他，给他拍下了这张照片。
2020年过年期间，祥云一直是这个状态。我去找他，他不跟我说话，我们就这样呆了一会。
祥云在自己的手上画了一把剑。
2021年儿童节时，祥云跟我视频电话，没有说什么，只是直播给我看他们小学里的晚会节目。图为那年夏天，我去找他，他给我摘苹果。
2022年，村头小广场。这一年，祥云初中毕业，决定不再上学。
2023年，祥云的主要工作就是帮家里放牛。 我跟着祥云放牛，发现他有了变化——以前给他拍照，他总是直直看着我的镜头，现在他却不好意思了。以前总是我主动找他说话，现在他开始主动问我一些琐事：比如我一个月挣多少钱。我有点为他高兴，他终于走出了那个自闭的拧巴状态，融入了乡村生活。
2018年儿童节，彩艳（左）和改艳（右）。
2019年，彩艳。最开始我分不清两姐妹。后来，我逐渐能从神态和性格上看出分别。现在，我开始有了她们自己一样的感受——“我们差别非常大。”
姐妹。
彩艳和改艳非常聪明也非常敏感。以前她们会向我提出很多很多问题，让我措手不及。有一次，我被问得有些烦躁，跟她们说：“你们慢慢问，我一个一个答。” 后来，她们收起了那些问题。
2019年，大学。改艳用小刀削松枝，划破了皮。
她要制作一个工艺品。
未完成的工艺品。
大雪，彩艳。
改艳用石头砸冰。
彩艳在雪中。
姐妹俩和秀琪。
2022年，村头小广场，她们上高一，改艳选择了理科，彩艳选择了文科。彩艳告诉我，她现在的成绩只是中等偏上，学文科的女孩如果成绩不是特别突出，基本上就是一条路——大学毕业后回乡当幼教或者当老师。她不仅仅希望未来就是如此。
彩艳改艳和女孩们。
2023年，一只没有被好好对待的猫妈妈生了猫孩子，流浪到了彩艳改艳家。两姐妹用纸箱、废弃的蕾丝和毛皮缝制了一个家，收留了猫的一家。
彩艳改艳都剪短了头发。暑假即将结束，她们要开始高二的学习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