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次我被赞助商喊去硬着头皮参加个活动,现场的人正聒噪着自己的微博百万粉丝、某某协会负责人的头衔。我坐在一旁走神,突然想到自己所崇拜的几位华人摄影大师,其作品早已享誉海外,却被这个“流量时代”挤到了一边,在国内少人有知。

所以趁着过年的闲暇,写下这篇文章。

何藩

何藩出生于1931年,前半生可以用颠沛流离来形容。祖籍广东的他,因为父亲经商,所以童年在上海度过;又遭遇到了日军侵华,随着战局的恶化,家人滞留澳门,只有他和家里的仆役扶持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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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意挑了一张何藩年轻时的照片:岁月不饶人,大师亦未饶过岁月)

在上海的日子里,何藩既见证了轰炸机从南京路上空飞过的场面,也开始接触摄影,拍下了战争时期的外滩风貌,照片流传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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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何藩辗转去香港与家人团聚,并且在此定居。谁都没有想到,这位刚成年的小伙子用相机记录的照片会开启一个新的时代,让整个世界的摄影师都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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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藩的照片记录了五六十年代香港的真实街景,包括小贩、贫民窟和嘈杂的市场、街道;在他的镜头下,小人物那种咬紧牙关、力争上游的精神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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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收藏家劳伦斯 • 米勒对何藩作品的评论:“感觉像是德国包豪斯的直系后裔,但他们却是由香港制造的,照片是抽象的,同时也是人文的。”

他的创作手法也是强调等待,在选定的取景中等候人物走入其中,这与布列松的“决定性瞬间”不谋而合。很快,他独特的作品风格得到了世界性关注:连续8次入选美国摄影协会评选的“世界十佳摄影师”,也在国际上斩获多项大奖。

何藩晚年移居美国,整理自己的作品、一口气出了三部影集,被称为香港三部曲:《香港回忆录》、《昨日香港》和《人生剧场》。而直到14年,他才重回故土上海,举办个人影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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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集在国内被炒上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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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影展的何藩

两年后,何藩病逝。那也是我学习摄影的第二年,在影友群里看着那些一脸茫然、完全没听过这位先贤名字的所谓“圈内人士”——这才感受到,自己和前辈是错过了一整个时代。

张乾琦

張乾琦在1961年出生于台湾,从东吴大学毕业后、前往美国留学,之后一直从事的新闻媒体的工作,如今也定居在美国。说他是目前在世的华人摄影中成就最高的一位,一点也不为过。

他是美国年度新闻奖获得者,是荷赛大奖得主,是史密斯奖得主,也是目前马格南唯一的一位华人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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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背井离乡、异国寻梦的经历,让張乾琦对人生的联系和离别都异常敏感。他有三部代表性的影集:

《链》(The Chain)是700名精神病人的肖像集。他们每两个人被捆作一组接受治疗,所有人站成一排,每个人都想逃离自身的束缚。这也是让張乾琦在威尼斯一举成名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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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街》(China Town),从92年开始创作,关注美国纽约唐人街的非法移民群体。这是藏在光鲜大都市角落里的一类人,辛苦工作只为寄钱回去、让老家的人过得幸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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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喜》(Double Happiness),与前往美国寻梦的华人类似,这次是嫁到台湾的越南新娘的故事。年轻的外来女生在梦想和现实之间的无奈妥协和选择,面对着未知的,乃至极有可能是曲折、破碎的未来婚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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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楠

吕楠也是61年的人,出生于北京,这也是今天我们所谈论的摄影师中唯一一位纯粹的大陆人。

他在八十年代中期就辞去了当时铁饭碗的报社工作,开始自己的创作,用15年的时间拍摄了如今被称为“吕楠三部曲”的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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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人:精神病人生存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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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中国的天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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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西藏农民的日常生活》

06年开始,吕楠带着相机转战金三角地区,出了一本《缅北监狱》,记录禁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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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我敬佩的是他作为摄影界真正的一代宗师所有的气度。尽管已经蜚声国际,但是他拒绝了大多数所谓“增加曝光量”的活动,以至于几乎都没有个人的影像资料流出。几十年如一日的苦行僧般生活和创作,只因为他坚信“好东西是在沉默中完成的”。

这才是艺术家,是工匠精神。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最后的话

相比于现在的各行各业都在追逐流量,我更喜欢在家里安安静静地看书、写写教程。跟那些呼风唤雨的摄影“圈内人士”比起来,自己收入真的不算高。

但是如果要问我,拜读这些前辈们的影集、了解他们的经历能有哪些收获?我想,大概就是哪怕自己没有“主角光环”,依然能清晰地知道要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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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末放入的是动漫《七龙珠》的剧照,虽然天津饭没有赛亚人的天赋,但是依然坚持不懈的修炼,同样是纯粹的武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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